欢迎阅读《福建师范大学校报》 - 福建师范大学

返回首页   第593期     合订本   报刊导读   小程序   更多期次
 
验证码:
最新评论
暂无评论!
请您注意:
尊重网上道德,遵守《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维护互联网安全的决定》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其他各项有关法律法规
・ 尊重网上道德,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各项有关法律法规
・ 承担一切因您的行为而直接或间接导致的民事或刑事法律责任
・ 本网新闻留言板管理人员有权保留或删除其管辖留言中的任意内容
・ 您在本网留言板发表的作品,本网有权在网站内转载或引用
・ 参与本留言即表明您已经阅读并接受上述条款


验证码:  
他们的河塘
作者:石俊英 文学院 本科2012级
查看:152   

    小时候,我们家门前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,不知道它从哪里来,靠着路,绕着田,朝东去。溪水不深,我常常蹲在路边,看成群的小鱼,然后一跺脚,吓得它们四散而逃。那土堆高地生长的草,像商量好似的,总会蔓延到水中,成为鱼的庇护所。
    在河流的另一边,是一个河塘,两相连着。溪水源源不断,河塘水满草长。可奇怪的是,从与溪水接口的地方开始,往河塘对岸的方向画一个被压扁的大圆,这大圆外围长满高高低低的草。努力寻找的时候,才会看到一小洼一小洼的水,在阳光底下也变成了绿色。河塘的东南方向,长着一小片茭白,老高老高,叶片扁而宽,从叶鞘处伸展出来,垂成弧形。每当风过的时候,那长长的叶片互相推搡着,发出刷刷的声音。
    那是爸爸告诉我的,原来我们吃的茭白长在水里。 我以为我们拥有了一片的茭白,想吃的时候可以随时去采摘,可我从来没见过邻居们下水,茭白没有变多,也未曾少过。才知道,那不过是野生的,长不了果实。那一刻的遗憾,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庆幸——如果有果实,大家怎会放任它们生长。那样,风吹叶摇,白鸭独立而憩的图景,我如何能自己安插?
    盛夏,每当连下几场大雨后,河水跟河塘里的水都涨高,河水从上游带来了一些鱼,不是那种细小的游鱼,通常是鲫鱼,有爸爸手掌三四指宽,偶尔还有胡子鱼。认真盯着水面看的时候,泛着涟漪向外散开的地方,可以隐约瞧见鱼儿的踪迹,一下子,又消失不见,仿佛是我的错觉。
    最高兴的,就是爸爸穿着连体下水雨裤,拿着两件渔网下河塘,我蹲在路边看爸爸在水里走动,深的地方才到爸爸大腿中部。我盼着爸爸快点儿放好渔网,不要惊吓到我的大鱼,万一它们都很聪明,知道有渔网,只在旁边游动,就是不上当呢?这一天,在家里的我,一听见摩托车开过的声音,就十分懊恼,一天好几回地出去,站在离河塘稍远的地方,瞧着是不是有鱼撞上网挣扎的痕迹。
    “爸爸,要不要收网看下有没有鱼呀?”每一次都问得兴冲冲的。
终于要收网了,爸爸带着大红桶下河塘,我紧盯着爸爸的手,顺着每拉起的一段渔网,搜索鱼的影子,看见被渔网缠住而挣扎的鱼,激动地手舞足蹈。
    河塘的好处,妈妈无疑是看准了的。
    铁线网、木板、木头、泡沫塑料,像有魔法似的,就变成了小鸭子的房子,安置在树下。几只小番鸭,几只水鸭,喂水和饲料,很快就长大许多。小番鸭的毛色慢慢变浅,水鸭子的毛色渐渐加深。“房子”住不下了,妈妈终于将它们放下河塘,还与爸爸合力,在河塘与溪水间的泥土高地上,为鸭子造了小型木板房,并用长木板和黑色塑料网围出一小片水域,供鸭子活动。这时候,鸭子不再吃颗粒状的饲料,而是在低矮广口的塑料桶里,用糠,加上切碎的菜梗或地瓜叶,还有田螺肉,掺水搅匀了给鸭子吃。那桶,也像是有魔力,不管我们是提着调好的饲料去,还是去取空桶回来,休息的和水里游着的鸭子,不知是谁带了头,围拢而来,也不惧怕,我们只能用脚拨开路,然后关上木栅栏。
    番鸭红了脸的时候,羽翼丰满,成天闹腾着,一只大番鸭骑在另一只的身上,啄着对方的羽毛不放,不是什么怪事儿。从陆地上到水里,穷追猛打的,连塑料网也阻挡不了,扑打着翅膀,一下子飞出好几米,整片河塘都是它们的天地了。
    这下子,妈妈和爸爸又开始忙活了,把河塘的外围用塑料网围起来,围到鸭子飞不出去的高度。每当村里的人经过的时候,都会发出一阵赞叹。熟人甚至还会几番逗趣,说:“阿琪子,你妈妈养那么多鸭子到处飞,再不煮来吃,可就飞走了。”村里认识的人,都喊爸爸叫阿琪,我就成了阿琪子。
    这时候妈妈在的话,就会打趣着应和,“怕什么,不煮难不成还会飞到你们家碗里去!”
    “那可巴不得……”
    后来的一天,来了两个男人,站在河边的路上,对着河塘,像是在说些什么。我认得他们,其中一个是村里的干部,可他们为什么对我们的河塘指指点点呢?问爸爸的时候,心里就打鼓。
    “那是人家的田,打算以后盖房子的。”爸爸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奈。
    我们的河塘,怎么就是人家的田呢?一眼望去,河塘那边全是田地,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们的河塘呢?我觉着委屈。真怕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,就看不见河塘了。
    就那样过了两年,不见动静。妈妈养了一批又一批的鸭子。
    当我再看到那些人的时候,我就知道,河塘保不住了。他们让爸爸妈妈将河塘边上的鸭栏拆掉,收起有用的东西,说运土填河塘,就这两三天的事儿。
    那鸭栏,是我看着爸爸妈妈一手一个钉子造的,还给他们打过下手。那天,妈妈不在家,爸爸只是将比较新的塑料纱网、大木板和竹子拆下来,留下残破的样子。
    很快的,我就看着一车一车的黄土,从新搭建的石板桥向河塘里倾倒。一车、两车、三车……空气里全是灰蒙蒙的尘土,带着哪座青山的记忆,占领了我们的河塘。不过一天的时间,河塘成了地基。再也不能撒网捕鱼,再也不能打水漂,再也不能伴着青蛙的叫声入睡……
    看着路旁的田地一块块地少了,新房建起来了。我站在家门口的路上,看不到昔日的绿野。离家百米开外,曾经种花生和水稻的田,似乎还能听见妈妈在田里大嗓门地喊着我(“隔空对话”是常有的事儿),而如今也被别人家的新房挡在身后。爸爸妈妈总是感慨,“爸妈一辈子没本事,只能住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,你要是争气,以后帮衬着弟弟,也在咱们家的那块田上盖新房。”
    他们的河塘,我们的念想。

分享到:
    
回到顶部 
福建师范大学 版权所有  北京华文科教科技有限公司仅提供技术支持,图文与本公司无关 京ICP备12019430号-7 本期已有13555次访问,全刊已有4476358次访问